柳馥

不定期更新的咸鱼写手和画手。喜欢先秦,秦汉,隋唐,五代十国(仅杨吴,南唐,后周。),北宋中期(其实,只是喜欢欧阳修,苏轼这类的人物。大宋本体并不太喜欢,也不粉赵宋的皇帝们。同时我也不嗑任何跟他们有关的cp,尤其是跟赵匡胤有关的。)

忆往昔

这是很多年前在纵横道上写的同人文,当时网名是香复。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。因为博客搬家,存档


【一】


    我的名字叫张苍,八岁那年父亲带我去到兰陵,拜在荀子的门下学习律历,从此我便成了先生最年幼的弟子。

    在兰陵日子过得很轻快,先生也不像对别的师兄那样要求我,他总说:“苍儿,还是个孩子。应该有孩子的天真和浪漫。”接着摇了摇头说:“人性本恶,这样的话,对孩子说太早了。”

    什么是人性本恶?人性不是本善的吗?记得阿爸说过每个孩子都是善良的。懵懵懂懂中,我并不是很在先生的某些理论,那会儿对于我来说,玩耍远远比学习来得重要。

    整个学社中最有意思,最耐耍的莫过于我的韩师兄了。韩师兄,名非。乃是韩国的公子,来学社前他就已经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,不过他很亲和也没有多大的架子;还常常逗我玩,给我好吃的;每回当我绞尽小脑筋想出些莫名奇妙的整人小损招时,第一个就会找他去试试。通常他都会中招,然后略微气愤无奈地说:“张张…苍,你……不不要…胡胡…闹闹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大家都看出来吧。没错我的韩师兄什么都好,就是说难。尽管说话很结巴,但他的文采很是了得。往往我真的把他逗极了,他就会在竹简上奋笔疾书,然后递给我瞧。一般情况下,我基本不看懂他写什么。韩、楚、秦等七国文字掺杂大小篆、隶书的书样,草草得呈现在竹简上,我一小孩那里识得这么些个字、这么个写法。

    这时,李师兄就会跑来为我说两句:“师弟,何必跟小师弟计较。瞧你一气急写得字什么体都有,又这么草,怎么叫人看得懂呀。要是天下人都写一种字就好了。算了,我帮你誊写一篇吧。”

    我呢,总会要他写楚字,理由:我是楚人,他也是。

    李师兄,名斯,写得一丨手好字。原是楚国上蔡看粮仓得小吏,受仓鼠和厕鼠的启发悟出了人生的真谛,说“人之贤不肖,譬如鼠矣,在所自处耳!”,撇下了老婆和孩子背着行囊来到了兰陵向先生学习帝王之术。这一点上他和韩师兄很有共同语言,韩师兄不远千里从韩国到楚国为得是向先生学习刑名法术之学,其实我总觉得他们学得都差不多,或者说先生教得是一样的。这年头谁学本事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君王,求得富贵。对了,韩师兄不一样,他是韩国的公子本身就已经很富贵,他学本事更多得是为拯救韩国。

    相较韩师兄的亲和,李师兄则显得冷峻许多,但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。记得刚来的时候,我常常因为思家想爹得睡不着,缠着李师兄讲故事,无论多晚他总会很耐心同我讲完。为此,韩师兄曾经提意见说:“你……你这这…小子……子不不不睡睡,还不不让别别人人人睡…下下回我我我给你你讲…”



【二】


    不等韩师兄说完,我总会插道:“才不要你给我讲呢。结巴死了。要李师兄跟我讲故事嘛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,差不多了。时辰不早了,下回再说吧。”说完,李师兄总会拉着韩师兄的手,走出我的寝间。他们默契的身影好似一对夫妻,说来也有趣学社里凡是有李斯的地方就定少不了韩非,当然还有我。

    一次,李师兄错唤我叫“由儿”。

    我呆呆看着他问道:“由儿,是谁?”

   “他是我的儿子,今年跟你差不多。要是他在说不定你就玩伴了。”李师兄沉醉得笑了;仿佛他的思绪已将他引回了上蔡。“又又…在在想想…想儿子子……”韩师兄一边结结巴巴说着一边用手安慰地轻抚着李师兄的背。“嗯。”李师兄点点了头不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有时侯我想这两人也挺有意思的,出则同车,入则同寝,总是这么默然,他们两人就不觉得无聊嘛?韩师兄是因为口吃,说话费劲;李师兄又是因为啥呢?明明很会说,他说得故事是那样绘声绘色。

某天夜里,天色微亮,我看见窗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两个眼熟的身影。忍不住好奇心的我冲冲穿上衣裳,悄悄得跑了过去,倚着棵小树,细细得打量着眼前的两个身影。

原来是韩师兄和李师兄。

    “我要走了,真不能再留了。白天已经在学社同先生和师兄弟们道过别了。理由我也说了,现在秦国强盛,又想吞并各国,这正是士人的机遇。师弟,到底我同你不一样,你生来富贵,我生来卑微。对于我来说,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一生贫卑。”李师兄话音刚落,我的脑海一阵茫然什么要走?为什么他没有同我道别。都怪我白天贪玩又没有去上先生的课。

    “不不不,你你同我我我可可以去去……韩国国。”韩非紧紧地抓住了李斯的手。

    “韩国?师弟你是韩国公子,自当忠于韩。而我只是个楚国的小吏,我的人生只有争取才会有灿烂。所以放手吧,韩国不会像秦人那样推行法治。即使公子回国,韩王会重用吗?若他连你都不重用,何谈李斯。”李师兄甩开了韩师兄的手。

    “不,不要。李师兄,你还没有同我道别。”我哭着从林子里冲了出来。

    李师兄取出了绢帕替我擦干了眼泪:“别哭了,张苍,等你学成后,可以到秦国看我。”

    李师兄绝然地走了,而韩师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:“李斯,你到底还是走了。秦国到底有什么这样的吸引你?”

    我惊然地看着韩师兄,他说话竟然一点也不口吃了!?天啊,这是什么道理啊?

   “走走……走吧吧,苍。”唉·······看来是我听错了。




【三】


    时光冲冲而过,昔日的顽童也学得了一身本事。出师后,我并没有急急得去秦国找李师兄。尽管那时得他早已名满天下,位列九卿,那篇著名的谏逐客书,我也早已读得不下百遍;但越读我越觉得陌生,怎么说呢?总觉得他与记忆中那个冷峻而又温情的李师兄不是那样的相似。

    不过,论文中变化,最大得还是韩师兄,他的名篇《孤愤》、《说难》等也为天下流传,其实我也读了许多遍了。从书得内容里看,一样找不到半点当年那个亲和、好说话的韩师兄的影子。冰冷从竹简的表面直至章卷的内容。

    又是一种好奇,我来到了韩国。看见韩师兄后,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。其实他还是那个他,亲和、好说话、口吃【但是比以前好些了】。

    不久后,我同韩师兄一起来到了秦国。原因很简单,韩师兄所著得名篇传到了秦国,秦王嬴政很是喜欢,甚至发出了“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,死不恨矣。”的感慨。为了得见韩非,我的师兄,秦王的仰慕达到了疯狂,他下令要攻打韩国。韩王安见此时形势紧迫,便派韩非出使秦国。

    对了,我只是跟班,去秦国主要是看看昔日的李师兄。


【四】


    这一天,我和韩师兄见到了秦王,见到了李斯。

    李师兄,他变了。在仪范威武的秦王面前,他昔日的冷峻变成了彻底臣服,温情自然也就转化成了顺从。不过,韩师兄似乎并没有注意李师兄的变化,他眼里更多的是秦王嬴政。从来的路上,他就说:“张张苍,我真真想快些到秦秦国,我要看看,到底底是什么让李斯走走得那样样的绝然。”

    在与秦王的对视中,韩师兄傲然的目光,时不时露出得敌意深深地吸引住了秦王嬴政。那一夜,他们炳烛长谈,聊了一整晚;具体得聊了些什么我不知道,多数是法治之学,但是李师兄一定知道。秦王虽然急迫于向韩师兄求教,但韩师兄说难的毛病总是要克服的。自然少不了李师兄帮忙作陪了。

    那夜后,韩师兄似乎找到了李师兄绝然离去的答案,他对秦王再不似从前了。相反大大赞颂说:“秦王果果是明主。若能能长推法法法治,那秦秦定能统一一一六国。”

    看着韩师兄,我突然笑了,“师兄,若秦人一统六国,那韩国就不存在了。师兄是韩国的公子,韩王派你来此可是为了保韩啊。而且我记得当年师兄可是为了救韩才来兰陵的。”

韩师兄默然了。

    同样的那夜后,李师兄则变得更谨然。

    在他的府中,我看见什么叫富贵。每间屋子装饰的奢华都不亚于皇宫,只是礼制上的规格不及而已。

    “师兄,你住在这样金屋里,怎么睡得着?太盛了吧?先生常说盛极则衰啊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王上恩赐的,我又有什么睡不着的。太盛?傻小子,还不够。”李师兄淡然的回答,让我惊骇,“这还不够?师兄,我以后若能有这一半的家业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李师兄忽然无奈的苦笑了起来:“这些同人生全部得快乐比起来熟重?难道我李斯一生就只值王上现在所给得这恩赐吗?”

    “师兄,当年你离开学社时说,人生最大悲哀莫过于贫卑,现在王上已经赐于了你地位,也给了你富贵。如今你的生活正是你当年的理想,应当高兴才对吧。张苍不才,我以为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实现理想。”

    李师兄叹了一声气,自己给自己斟上了满满一觞酒,一饮而尽后,密长睫毛下,深邃的眼眸里分明闪烁着泪光,可他偏偏若无其事地说:“是啊,我该高兴,呵呵。张苍,你有什么理想说来听听,或许我能帮你。”

    这下子,我倒被问住了。“师兄,你是知道的,我嘛,一直没啥大理想。最大也就是平安的过着富庶的日子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很难哦,瞧瞧你又白又嫩的脸,这可不是个平安面相。”李师兄话音刚落,我便不禁地笑出来:“师兄,你的脸不也很白皙嘛。可你不是平安得做着廷尉嘛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这样脸你得学会运用才会平安。我得去歇些会儿了,过会儿王上指不定还有什么事。让由儿陪你去逛逛吧。”

    李师兄走了,不,是廷尉李斯走了。他的儿子,我总于见到了。李由,一个俊朗的年轻人,话语中时不时透着自己对未来的抱负。我得承认他精致的五官十分像师兄。




【五】


    这些天,咸阳城炸开了锅。韩国公子韩非,我的师兄终于被秦王丢下了大狱。至于罪名,源自他曾经向王上,上的一道书,请求王上先伐赵再伐韩。一个韩国公子上这样的一道先赵再韩的书,很快就被羡妒他的人找到小辫子。先是姚贾,后是李斯,我的另一个师兄。他们对王上说得一致的:韩非是韩国的公子,王上要吞并六国,他始终只会帮韩国而不是秦国。这样的人,王上用不得,留着、放他回去都是祸害,不如杀了他。

    秦王同意了,对于他来说,韩非只是个过客。他的身边有李斯也就够了。法家虽是百家学说中最崇尚实际的,但在最实际的人群中也分理论者和实践者。显然韩师兄是前者,李师兄是后者。秦王要统一六国,他需要的是实践者。

    于是,秦王召来了李师兄,并将送韩非最后一程的任务给了他。

    那天夜里,我依旧是个跟去的看客。

    又是场离别,跟当年不同的是,今夜是场生死的离别。

    孩提时代我不知道什么是人性本恶,那一夜我好像看见人性恶的那一面,但是又不敢肯定。

    李师兄颤颤微微地把毒药拿到了韩师兄面前,然后哽咽得哭了起来:“王上说你的书是好书,他会留下来推行,我也会帮他的。但是他不打算留下你。对不起,是我害了你。”

   “李斯,跟你你有什么么关系?我本来就就一直直摇摆摆于韩秦之间。”说着韩师兄轻抚着李师兄的脸,试图为他拭去眼泪。

    可李斯眼睛里依旧泪如泉涌:“不,是我,是我的羡妒害了你。也许当王上问及《孤愤》是何人著时,我不该提及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傻了,李斯,你本就有才华,何需羡妒?”韩师兄话语再也没有重字停顿,忽然同常人一样。

    “不,我羡妒得不是才华,是命……。有太多的话在兰陵,我没有对你说,而现在我又觉得来不及说。”李师兄,一头栽进了韩师兄的怀里。

    “那就不要说了。现在听我说吧,通古,只要你能明白我书中意思,能将其推行后世,就够了。”韩师兄还是同当年一样,一边安慰地轻抚着李师兄的发丝,一边拿起毒药生生地吞下。

    不多久后,韩非师兄死了。

    我的另一个师兄李斯,伏在韩师兄的尸体上,伤心得几乎要晕厥。而我作为旁观者,我为韩师兄的死而难过,同时根本不理解李师兄为什么如此伤心。

    “师兄,既然你不忍心害韩师兄,又什么要接这回差呢?难道……”正当我要说‘王命难为’时,秦王遣人带来他新的旨意,赦免韩非。

    “来不及了,他已经死了。”李师兄突然起身,用衣袖擦去眼泪,毫无声色地对来使说:“不用担心,我同你一起王上那把事说清。王上不会怪罪你的。”

    看着李师兄的离去,这回我再也没有像在兰陵时那样冲出去拦住他。因为我觉得李师兄再也不似当年了。现在的他只是秦王实现抱负的工具。




【六】


    处理完韩师兄的后世,我收拾起行囊,预备离开秦国。

这一天,李师兄为我送行,言道:“张苍啊,留下吧。去哪里,都是一样的。秦王迟早会统一天下。到那时,天下谁不是秦人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天下终归秦,天下人也会尽为秦人,那为什么又要以韩国之罪降于韩非。”看着李师兄忧然的神色,我心软了,说:“师兄,其实我留不留,对你来说没多大区别。你是知道的,我只会些律历,别的什么都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不,留下吧。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差使的。”

李师兄是个守信的人,后来他给安排一个御史的差使,我一直干到了秦二世二年,李师兄被赵高陷害,俱五刑,腰斩于市。

    这些年里,我目睹了六国的破灭,秦的一统。不得不说李师兄确实身体力行地延续了韩师兄书中意志,或者说那本书把李斯打造成了始皇帝心中最理想的臣子,更或许李斯本来就是陛下的意中人。

无论在朝堂,还是出巡,陛下都少不了李师兄。就连陛下百年后,长眠之地,陵寝的建设,都是由李师兄来主持的。

    此时,李师兄已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李丞相了。

    为了给从三川回到咸阳的儿子李由洗尘,李师兄在家中设宴,届时百官都来贺宴祝酒,门前停留的车骑以千数记。

    这回,我终于在听见了他亲口说出得‘物盛则衰’。


【七】


    始皇三十七年,秦始皇嬴政死在了第五次东巡的路上。

    可能始皇做梦也不曾想过,他的宠臣赵高会在他死后,暗中联合我的李师兄,篡改遗诏拥立了昏晕无能的二皇子胡亥。

    当然他也不会想到李斯会因为赵高的那几句就背叛他。

    要知道,其实他为李斯想得很周到。

    李师兄的每个儿子都娶了公主,每个女儿也都嫁了皇子。

    假若没有始皇不是死在东巡的路上,仁厚的扶苏继位,那么李斯或许不再是丞相,但是他的生活,却可能是平安富贵的。

    倾向于儒家思想的扶苏,绝不会像胡亥那样待他。

    唉。

    有时我觉得李师兄也挺傻的,明知‘物盛则衰’的道理,可他偏偏放不下权力。

    胡亥继位后,知道自己经被赵高拉下了水,可他还是想要挣脱出来。

    为了自己?为了大秦?还是为了……

    时不同兮。

    师兄,当胡亥引韩非之言责问你时,你真不该再引韩非、申不害之言上书,主张行“督责之术”。

    胡亥本不是贤者,又岂能行“督责之术”。

    君不明,法过苛,则天下怨。

    也许,后来的你认识到了自己错误,你向胡亥劝谏停修阿房宫,可偏偏去错了时候。

    正沉浸在玩乐的胡亥,哪里会听你的谏言。

    胡亥恼了,赵高找到了机会,他说:“丞相儿子李由是三川郡守,而作乱的反贼陈胜等人与丞相都是楚人。所以陈胜等贼经过三川的时候,李由只守不攻。臣还听说他们间有过书信往来……”

    终于一个根本不会叛秦的人,因为谋反罪下狱了。

    在狱中即使身受酷刑,李师兄还是屡屡向胡亥上书。

    可一个囚徒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,他的每一道书都被赵高扣了下来。


    秦二世二年,在街市,李师兄带着对故乡上蔡的回忆被俱五刑腰斩,诛灭三族。

    之后,早已不满秦暴政的我,逃回了老家阳武。

    途经上蔡时,我想起在兰陵李师兄错唤我“由儿”时的微笑。

    现在他也只能是回忆了

    而天下则应验了楚南公的寓言。

    “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。”


【八】


    我呢,稀里糊涂得加入刘邦队伍。

    一次,我犯了军法,被判要腰斩。

    在刑台上,我哭了。因为那时我也已是个有家有口的人,同在兰陵时李师兄一样,我也有个可爱的儿子。

    哭着哭着,我又想到他说得话,“瞧瞧你又白又嫩的脸,这可不是个平安面相。”

    不过,这回李师兄他错了。

    当我解衣跪伏在刑台时,有个叫王陵的人经过,他看着我白嫩的肌肤,惊叹道:“此等样的美男子,杀了可惜啊。”

    言罢,他暂缓了用刑,跑到了沛公的帐里。

    我身后的刀斧手,不削地说:“小白脸,你这下有救了。王大人与沛公素有旧交,他肯为你求情。你是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正如他所言,沛公确实因此赦免了我。

    之后,我就一直跟随刘邦,官运也渐渐亨通了起来。

    高祖六年,我被封为北平侯,食邑一千二百户。 

    文帝四年,我竟然成为了大汉的丞相。【完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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